清晨的水雾还未散去,朦胧胧的太阳已经露出了半张脸。
深秋,天气渐凉,特别是对于这些大山里的农家人来说,一些身子骨弱的老人孩童已经穿上花袄,或躺在木编的摇椅上早茶聊天,或相互追逐打闹着,享受着清晨的水露清凉。
村中不管男女老少都是早早起身,一些简陋的土屋这个时候已经燃起了炊烟,偶尔传出稚嫩的童声以及母亲的唠叨声。
汉子们吃完早饭,便会背着箭囊,一手持着长弓,一手提着简陋的水袋出门,聚到村子口处聊天闲扯,等到人都到齐后,便会一起进山打猎。
整个村子约莫半百户人家,三面环山,只有一条小道伸到山外,一些行脚商客每逢春尽、冬至前,都会来这里走一遭,收购些大山里特有的野兽皮毛以及山珍药材等,每年两次交易,基本上能够满足一家人一年的吃喝用度,因此村里的人家虽说不上富裕,日子也还勉强过得去。
待到太阳完全露出了头,村子口已经集结了三十多名汉子,领头一位约莫五十多岁的光膀汉子,发须已经有些泛白,扫了一眼人群,见到差不多了,便点了点头,“出发!”
声音落下,一行人背着弓箭朝着山里行去,身后一群不大的孩童则是追在屁股后,手中持着木棒竹条,嘻嘻哈哈吆喝着随着前往,口中还念叨着打一头老虎豹子回来。
对于这些孩子,汉子们只是哈哈一笑,也不理会,待到快要到达山口时,若是还有一些皮实的孩子不肯离去,便会被大人们呵斥几声,强行撵回去。
只是就在领头的汉子刚刚说出“出发”二字,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娇嫩的女子声音,“牛大叔,等等我!”
众人扭头一看,旋即便无奈的摇了摇头,眼前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小姑娘,头发用一块花布扎着,水灵灵的大眼睛十分好看,加上健康的小麦肤色,活脱脱的一位美人胚子,在这大山里面,说是旮旯缝里的一朵百合花也不为过。
即便已是深秋,女子身上依旧穿着一件打了许多补丁、略显单薄的外衫,看起来有些让人心疼,只是了解她的人都知道,这位唤作浔儿的姑娘与她父亲一样,脾气相当的倔。
浔儿一家也是土生土长的白牛村人,母亲在浔儿出生的时候便已过世,留下这对父女以及年迈的祖母,不过自从三年前浔儿父亲进山打猎时意外亡故,原本一家还能混个温饱有余的日子便一去不复返了。
村里人分配口粮都是按照贡献多少分配,没了顶梁柱,这分配的口粮自然就少了下来,浔儿性子执拗,多次拒绝了村子里的帮助,自从父亲死后,便挑起了家里的大梁,随着这些汉子进山打猎,赚来的大部分银钱也都替祖母买了药材。
不过浔儿也不会经常进山打猎,只有在家里实在揭不开锅或者药材不够时,才会随着这些叔伯们进山一趟,当然,这些叔伯对于浔儿也都颇多照顾,一般也不会让其犯险,平日也替村中人缝缝补补,或者种些野菜,这便是浔儿的全部生活了。
此刻浔儿身上背着一张与其身子骨颇为不称的长弓,身旁还跟着一条土狗,形影不离的随着。
“牛大叔,对不住,我来晚了!”
浔儿擦了把额上汗水,有些气喘吁吁的说道。
了解浔儿性子的这些叔伯们也不会说些什么,牛大叔呵呵一笑,大手一挥,“走吧!你这丫头,等再有两个月过了孝期,便找个小伙子嫁了吧,也省的这样受苦受累。我看那梁家小子就不错,待到这次春闱过后,梁小子当了官,你们就结亲,牛大叔给你做主……”
闻言,浔儿只是抿唇笑了笑,固执的摇了摇头,“牛大叔,你也知道,浔儿的丈夫一定要和我爹一样,是个能斗虎豹的英雄好汉,我才不稀罕那些只会舞文弄墨的呆子……”
听到浔儿所言,牛大叔又唠叨两句,一行人也就向着深山里行去。
白牛村山脚下有座私塾,一些吃喝不愁的白牛村人生活好了,便想着将子孙后辈送入私塾中识些字,虽说束脩不菲,不过这些朴实的农家汉子咬咬牙也就挺过来了,若是山里能够出个秀才、举人之类,也是全村人的福气。
其中,梁君府便是其中的佼佼者,年仅二十一岁便接连通过童生、乡试,成为名副其实的举人老爷,正是由于这个身份,一家人两年前搬出白牛村,在镇上买了一块地,盖起了两间崭新的木板房。
可能跟从小读书识字,没干过粗活重活有关,这位梁大才子长得白白净净,模样相当的俊,此刻同样早早起身,拜过老师后,便在私塾里教起书来。
距离春闱会试已经不足半年的时间,待到这次会试通过,成为一方父母官,日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。能够惠及一方,搏得个功名,甚至青垂于史乃是每个读书人的梦想,梁大才子自然也不例外,而这份私塾教授的任务也是其亲自从恩师手中接管而来的,一方面算是温故知新,另一方面也是对恩师尽一份孝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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